许念自记事起,爷爷奶奶便是恩恩爱爱琴瑟和鸣的样子,印在各大教材教参上的两个名字不知道让多少老师心生敬仰,又让多少学生“闻风丧胆”……
她从来不知道,两人竟经历过这样的波折。
更没有想过,那个疑似扫地老头的星辰大师竟和他们有这样一段渊源……
手术很成功。
第二天中午不到,躺在ICU重症监护室病房的许白便在很多期盼的目光下,徐徐转醒。
一行人赶紧围了过去问情况,许奶奶从善如流地眨了两下眼睛。
脸上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她尾纹加深的眉头紧蹙,看上去颇为难受。
这是……什么意思?!
在许爸爸猜测问“妈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的时候,许爷爷在饮水机处倒了一杯温白开走到床头。
水波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荡漾,折射出依稀的光泽。
迎着众人疑惑的眼神,许爷爷不疾不徐地从棉签袋里抽出一根棉签,动作仔细地伸进杯子里蘸水。
接着,他谨遵易主,一点一点缓缓涂在老伴干涸得快要裂开的唇上……
然后,重复。
动作仔细,微颤的小拇指暴-露了他的小心翼翼。
第三遍,第三遍……
待到许白的唇瓣终于出现浅淡的红润处,许以池才停下动作,古井无波地起身正要去放玻璃杯——手却被人轻轻略过一下。
牵了一辈子的手的触碰,太过熟悉。
“白白,怎么了?”
儒雅的老脸僵了一秒,许爷爷便绷不住了。
即便是当着这么多晚辈门生的面……他对妻子都是爱称,丝毫没有顾忌面子的意思。
伸手反握住妻子,已经年过八十的许以池蹲得有些艰难,吃力地将耳朵送到许白跟前。
两只缠绕的手上皮肤都颇为松弛,长期坐着工作的静脉曲张都很明显,并不明显的色差相融,宛如一体。
银白金属仪器上有对应的阴影,王俊凯和许念的目光不约而同落至其上,对视一眼……
默契地觉得,格外惊艳。
“他……走……了……”许奶奶气音发得艰难,“我——”
“我知道你难过,我不嫉妒。”
许爷爷接话接得干脆,舍不得她这么费劲开口。
像是怕老伴不相信一般,许爷爷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白白,我真的不嫉妒……我是知道你们曾经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在这,你好好养病就行……”
“我们……终于……不欠他了……”
意料之外的话让许爷爷当即一噎,虚弱的音节继续传来,飘渺而又释怀。
“他说……下辈子……还要与许白做夫妻……阿池啊,下辈子……你当许白,我当许以池好不好……我若是能得天机,一定在他之前找到你……”
顿了顿,许白解释。
“鬼门关走一遭……突然想到了,他不会做饭,我离不得你的蟹黄饺……年少动心,不足称爱……下辈子,我还是要与你做夫妻……怎么这么像要死了……”许奶奶连喘了好几口气,恢复点元神去拎许爷爷的袖子,可怜巴巴道,“阿池……我饿……”
煽情煽到一半的蟹黄饺是什么鬼?!
蟹黄饺就算了,还自我吐槽“怎么像是要死”……
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后那句“阿池,我饿”是什么鬼?!
许白在教育界学术界的鬼畜,岂是浪得虚名?!
沉寂的病房里,一行人此起彼伏的下巴跌落声阵阵回响,异常清晰。
早已习惯奶奶的不按常理出牌,许城在一旁笑着等着许爷爷回答“好好好,我马上回家给你做”笑他“真是把许白当了一辈子小孩”,却见——
木讷儒雅的许爷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
红了眼眶。
虽然真的说的是“好好好,我马上回家给你做”,他匆忙离开的前一句轻描淡写,却是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言。
他说:“哪儿有什么下辈子,这辈子就够了,星辰一走,我想想自己还真是幸运……若不是你当初找来要以身相许,孤独伶仃一辈子等待的那个人,便会是我。”
没有说过一个“爱”字,许以池却将它诠释得彻彻底底。
………
因着昨天的融资会还没开始便缺席,许父和许母吃过午饭也匆匆离去,赶着开发布会给媒体朋友道歉。
许爷爷回去给许白做蟹黄饺去了。
一时间空旷的病房里只剩下许念,王俊凯和许城了。
王俊凯倒是不诧异许城为何在这里,从许念接电话开始,王俊凯就知道,原来许念口中的哥就是许城。
而许城却很诧异,为何王俊凯会来?在看见王俊凯和许念牵着的小手后,许城倒也明白了一两分。
“你好——”
二人同时开口,神同步的伸出右手,却又僵在原地。
见情况不妙,许念连忙上前来,拿起王俊凯的大手就和许城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你好,我是王俊凯。”许念调皮的替王俊凯说道。
“你好,我是许城。”许城顿了顿,然后补充道:“念念的哥哥。”
“念念的男朋友。”王俊凯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一时间,病房内硝烟四起。
许念也僵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念念的男朋友?!”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从病床上传了出来,三人愣了愣随即奔赴到病床前。
“是啊,奶奶,小凯是我的男朋友。”许念趴在许白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小凯,来,让奶奶看看。”许白高兴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好几道。
“奶奶——”王俊凯轻声唤了一句,继而俯下身去,听着许白的话。
“小凯啊,念念小毛病多,你要多包容包容,念念这孩子脾气也不好,你也要多体谅体谅,我们经常不在身边,念念也没个人管,现在有了男朋友,我们可放心了。”
许老太在王俊凯耳边说了一堆,每一句都希望王俊凯和许念能够好好的,希望王俊凯能够待许念好,王俊凯每一句都认真的应下了。
这算是……同意了?
认准了这个男朋友?
许念有一瞬反应不过来了。
感情自己是被……卖了?!
看着王俊凯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许念送给了他一记凌冽的飞刀,许念认为是霸气侧漏,其实在外人看来实在是……眉来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