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老君阁的路程并不遥远,许念这儿看看灌木上的新芽,那儿用手去划开丁达尔效应的光柱,仿佛充满无穷无尽的活力。
“小凯,你有没有发现宝宝除了人美会吃,还有另一个优点……”
仰着线条如玉的下巴望着王俊凯,许念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期待满满。
不待王俊凯回答,她又自己忍不住地说出口来,眯弯眸子旁深陷着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宝宝的演技还很厉害,肌无力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扯淡!”
“嗯”一声,王俊凯替她拂开耳畔碎发,看了眼路标带她走往正确的方向,温和的嗓音在山谷久久回响。
“那我除了人帅会陪你吃,也还有另一个优点……”
“什么呢?”
“教你扯淡……”
………
许城在电视上说得最多的,就是什么“加快城乡一体化”。
但许念觉得,比“城乡一体化”走得更快的,是自家爹妈等点金胜手所代表的“商业化”。
有谁能告诉她……
求个签还要像银行取钱一样排号是什么鬼?!
作为长在五星红旗下的祖国花朵,许念对这个东西实在无感。
暂且不说不同道观间存在竞争关系,相同道观里面还有不同的算命大师,像什么星空大师,云空大师,云海大师……看得人眼花缭乱。
跟风选了一个人气最旺的星辰大师,许念和王俊凯拿着号码牌在外面的长凳上等待。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
稍一抬眸朝前看,她便发现很多个更悲伤的事实……
为什么前面的人头才少一两个?!
算个卦而已,那些人是把自己每天早上几点起床晚上几点睡觉都交代给大师听吗?!
这些都不是重点,将近一点半还没吃午饭,许念隐约都能听见自己辘辘饥肠的抱怨声……
她说想吃饭,王俊凯自然是没有二话,两人刚起身准备觅食填肚子,旁边便响起一道厚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沧桑感。
“你们没排到就准备走了吗?”扫地的老大爷穿着米色大褂,布裤黑鞋朴实无华,拿着扫帚髭须雪白,矍铄的精神也可以从清明的眼里看出。
见两个孩子回头,他好心提醒道:“他们这是在等星辰大师吃午饭回来,所以慢,待会快了错过了,你们还要重新取号。”
但王俊凯更关心的是,自家小姑娘错过了饭点对胃不好。
在陌生人面前习惯性将揽着她的手紧了紧,王俊凯礼貌道了声谢意欲离开。
小姑娘从善如流地嘟囔道:“反正前面排着这么多人,重新取也没关系,无所谓的——”
“别人敷衍都是在心里默默腹诽,小姑娘你倒是嫌弃得干脆,”老爷爷呵呵笑了两声,把扫帚立在朱红的门栏旁,捋捋一指长的胡须,“你们是帮别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许念想转身的脚步一顿。
“我在这儿扫了一辈子地,什么事情不知道。”
不动声色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老爷爷自得地解释。
“看你们坐那儿好一会儿,一直顾着看手机,别人看手机都会时不时看一眼号码,你们俩一个这样的动作都没有,也没什么期待的样子……”他挑眉反问,“不是帮别人来的是什么?”
“你这么厉害啊,”许念来了兴趣,也不急着吃饭了,“那你猜猜我俩是从哪儿来的。”
老爷爷略微扫一眼,不假思索:“重庆。”
一瞬的若有所思,王俊凯迎着许念合不拢嘴的错愕,挠挠她的耳垂轻笑:“我们和这边的成都口音差距很大,很容易猜出来的——”
“可如果我猜你们工作结束,并且你男朋友是忙里偷闲,一起出来游玩的?”
见少年逐渐蹙起眉头,老爷爷抢先一步承话。
“准确点说,应该是这个男孩子带着小姑娘一起出来的,背着公司,粉丝……”
这下子,饶是波澜不惊的王俊凯,都有些许松动。
嘴角的弧度止得戛然,他另一只牵着许念的手与她一样,将彼此微微攥紧了些。
若说来自重庆能够通过口音判断,是明星可以从衣着看出来……
那么后面的一系列细节,诸如“忙里偷闲”“背着公司,粉丝”……
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认识我和小凯?”轻咬着粉嫩的樱唇,许念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或者我们在哪儿见过?萍水相逢碰到过?要不然……”
要不然说这么多细节还不认识自己,他是会读心术?
还是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神算子一枚?
太吓人了吧……
如脚下群山葱郁的皱纹沟壑密布,老爷爷一双眼眸却是格外清明。
双手环胸依稀显露些许仙骨,他摇摇头否认,拿捏着姿态:“你们俩不是要去吃饭吗?赶紧去吃吧……别把这好看的小姑娘饿着了。”
小心脏被他中地的三言两语拨得悬在空中,许念哪儿还有半分心思吃饭。
知道她不弄明白不罢休的性子,王俊凯检查好她手机的电量,又交代她就待在道观不要乱跑,等自己给她打包午饭回来。
无奈又好气,王俊凯转身离开,留下小姑娘磨着老爷爷算一卦。
一老一小目送着那道孤傲清俊的身形消失在漆色大门。
撞上许念仰脸的期待,老爷爷了然噙笑:“想让我帮忙算……你自己的?”
刺绣元素的T恤剪裁精致,每一丝的细节处理都毫无瑕疵,丰富的色系糅合在一起,衬得许念肤白胜雪。
轻啄小脑袋,小姑娘立体的五官漂亮得宛如搪瓷娃娃。
“可我只是扫地的,我怎么会算卦呢?”
老爷爷拿起自己的扫帚,朝一个房间努努嘴。
“你还是待会儿去找星辰大师吧——”
揶揄沧桑的声音尚未落完,他的眼前晃过一道白影。
轻飘没有响动,那张薄薄的竹签号牌便被扔进了台阶旁的垃圾桶。
拍拍小手,许念仰面望着他,礼貌又从容。
“现在我没号码牌了,刚刚你看到小凯把钱包拿走了,我身上也没钱重新买不到号……”
顿了顿,她笃定又无赖:“不管你是不是扫地的,这卦你帮我算定了。”
不知道老爷爷明明一副开玩笑的脸,为什么气压突然就敛得沉重,许念的重点放在他点头答应的动作上。
刚刚王俊凯和许念坐的木凳旁有一个接待处,大广告的塑料遮阳伞僻出一片阴凉……
并且,没人。
虽说小姑娘好奇心被勾得彻底,想让老爷爷帮自己先算,她扯过意见薄的纸和笔,飘逸写下的却是“易烊千玺”四个字。
然后,递到对面。
许念一家子走的教育路线都是自由而开放的风格。
从小熏陶到现在,许念算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这个老爷爷能说出自己和小凯在一起的细节后,她便对他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觉得他隐隐约约颇熟悉,隐隐约约知天命……
“易,烊,千,玺,”不急不缓念了一遍,老爷爷食指轻敲着桌面,“易姓先祖为先贤伯益,如乃崤山嫡传辈分,易者有歌者,宋者有听者,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外刚内柔,既如烈火灼灼,又如细水薄薄。”
沉吟片刻,他微微作古人状摇头晃脑。
“燃完荆棘丛林,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必见梦中桃源,方可安情。”
尽管知道老爷爷口中的“易者”是和“宋者”对应的那个,并不是那个叫宋子衿的人……
许念仍旧不可避免地惊了一下。
摁太阳穴的样子很像王俊凯无奈的时候,她听得似懂非懂,第一次说了别人爱对她说的。
“说人话……”
“虽然他小小年纪便星途璀璨,他家境优渥也非常人能比,性子沉稳,也注定感情坎坷”果真从善如流,老爷爷连补充都用的大白话,“你之前应该就是帮他求签,而他最近正处于感情波折期,错过了什么有遇到了什么自有天意……”
对他能猜出易烊千玺是谁,许念已经不足为奇。垂眸敛住眼眸的光芒,陈旧少墨的圆珠笔在许念如玉的柔荑上转动飞舞。
倏然而顿,她这次下笔极慢……
横平竖直写完五个大字,再次推到对面。
王俊凯,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