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成人礼

作者: 塔洱 字数:3599

  本以为订好了机票可以按时计划返程的我们,不料中途遭遇暴雨,去机场的路已经堵的死死的,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参与天灯节。既然没办法回去了我们也只好多留一天,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三个人一商量脑袋一拍就,决定去逛逛这里特色的水上市场。

  位于芭提雅的水上市场简直就是美食天堂,据说还是007和杜拉拉升职记的拍摄地,然而好像有人不太喜欢,对,那个人就是熊西。我和魏帆边逛边吃,吃的不易乐乎,那叫一个香。烤鱼迅速的在我们口中四分五裂。然而熊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面对庞大的美食群体,老板娘的吆喝无动于衷,我只能默默祈祷她的抑郁莫不要转化成了厌食症不然医治起来就难上加难了。每个小船儿上都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瓜果,煞是好看,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这趟旅程虽然经历了几件恐怖的小事仍然让我充满辛福感,特别是和魏帆抢烤鱼,别误会,那可是烤鱼太好吃了的原因。三人悠哉游哉走进了一个纪念品店发现里面有卖古罗手办,迷你型的骷髅,我实在是没什么感兴趣,熊西二话不说在我和魏帆沉浸在美食的诱惑中时,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收入囊中。

  航班延误的事早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就在这一天中国出现铺天盖地的新闻,泰国海浪吞没旅游船只,遇难××人,多人在这次海难中丧失生命,甚至有一家老小在内,然而这些我们当时并不知情在水上市场,买买买,吃吃吃玩的不亦乐乎。在天灾面前,生命就像蝼蚁……

  让我知道这个时事大新闻的是刚刚又走出失恋的啊琪,担心我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遇难,花大价钱打了越洋电话前来关心。在听到我福大命大平安无事之后,嘟的一声,切断的很彻底,淋湿的衣,阳光里晒干回忆,我折好了伤心,明天起只和快乐出去,这爱的城市虽然……魏帆打断我曼妙的歌声,拉我去看舞蛇,一吹音乐那蛇就窜出来瞎蹦哒可把我吓坏了,一群人傻乐着拍手,宝宝只想说好怕怕。

  玩完一天后我和魏帆都不同程度的晒脱皮,手臂红肿,干燥,嗓子也疼的厉害,哪怕我们一路上不停的灌水也赶不上这蒸发的速度,烈日转暴雨,暴雨又转变成烈日让我们一时身体难以适应,脸上甚至可以摸出颗粒状的盐分。晒咸鱼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此刻突然想家,想念螺丝,想念螺蛳粉,陕西油泼面,东北凉面,烤冷面,南昌拌面,四川担担面,武汉热干面,韩国辛拉面,火鸡面,为什么都是面?我也不知道。唯独熊西好端端没事儿,我想大概是我们胡吃海喝的原因导致的,特别是那条该死的烤鱼,早知道还不如不吃。

  魏帆这个今生除了我老爹以外第二个亲我的大佬爷们,至今不知道他把我吓的有多惨,机场分别,他眼睛里带着一丝不舍,没想到能从一个大佬爷们眼里看到这样的情景,让我感到好生害怕,但是直觉告诉我他是绝对的钢铁直男癌。智商高到一定程度,情商却低到尘埃。曾几何时,有个妹子说坐车头很晕,他答你体质怎么这么的差。妹子说,去见你的路上风都是甜的,他答风里不该充满灰尘才对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情商这种东西,我想魏帆肯定是最低的那个……。

  此时苏琪在各大商场挑选着礼物。

  几小时后啊琪目光定格在了一张艳丽的海报上。

  那是由几个乐队组成的演唱会,位置在某个知名的大型体育馆内。正愁挑选不到好的礼物的她,毫不犹豫的买下了演唱会门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原来一个星期后是熊西的破壳日,对此我毫无察觉。

  做完手术从手术台出来的方脸杨终于忍不住告诉我,要和患者保持距离否则影响不太好。原来治病也好,朋友也罢,我对熊西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他收入眼底。方脸杨是比我早入职的前辈,却从来不把我当小毛孩看,处处关照我如果他是女生说不定我要把他给娶了,不过只可惜人家小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呢。这一点我倒是很感激他,听他这么一说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若是被其它人当成话柄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不过我倒希望这是真的,无需解释。

  “啊琪,我从来没过过阴历生日,谢谢你”,不仅熊西有份,我桌上也整整齐齐的摆好了一张门票,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好吗?好,很好,非常好!我学着楼下发廊小哥每天清晨都会喊的口号声,笑的苏琪花枝乱颤。

  熊西决定出院,在呆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换个环境对她来说或许会更好一点。毕竟不能每天见到所爱之人,难免感到丧气,方脸杨松了一大口气。

  天还没黑又是三个人,默默的坐等演唱会开始,演唱会没等到等来了一场大雨,天公不作美。本来下雨也没什么,但谁知偏偏是露天的场所,周围开始进行发放红蓝雨衣。啊琪的妆也开始渐渐的花了,一群等着雨点变小,结果越等越大,哗啦啦的下,薄薄的雨衣快已经要支撑不住了。不少人直接把票扔了,人也走了,以我行走江湖20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群人肯定不是真爱粉。真爱粉就是像我这样的,衣服湿了,鞋子湿了,袜子也湿了,但人就是死坐着不走的这种。主持人很慌乱的劝戒我们耐心,可以看出他也是紧张到不行,要是这场演出泡了汤,对于主办方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容不得出错,道具舞台歌手都准备好了,天气也显示今天不会下雨,这一场雨下的好不及时。

  虽然天公不作美,但也好在有眼,走了一小波人以后,雨已经慢慢停了,摇滚乐团燃爆全场。我和苏琪把熊西拽起来挥舞着荧光棒又唱又跳。刚好没多久的嗓子再次沙哑。熊西脸上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总之很美就对了。

  蹦哒着蹦哒着居然发现前排坐的人正是魏帆!熊西也在往那个方向看,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再次见面,简直是一件神奇的事儿。我们的声音淹没在一片热闹中,正准备和他打招呼,他旁边突然站起一个女生,原来刚才一直被人群遮住了。

  回国后的魏帆一直打算找机会与喝醉时令他痛哭的那人复合,八年来她喜欢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就像这次,她说喜欢小钢炮乐队,即便已经分手,即便她即将与他人订婚,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急忙忙的跑去订票。没想到对方是如此狠心,只留下一句订婚日期,和爱来不来。

  所有人都说,那女的只是为了贪财才留在他身边,如今遇到了更大的财主当然转身而去。女生家境贫寒,认识他之后过着公主一般的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疯狂的消耗奢侈品。怪就怪在,在外人眼里凭借魏帆的外貌想和他在一起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偏偏和这么个既好看又贪财的女人在一起。论谁说他都不信,八年呐,整整八年,为了钱财在他身上耗尽八年青春值得吗?她一定是爱自己的,只是,只是突然不爱罢了。

  所有的自欺欺人此刻俨然已经崩塌。

  男儿有泪不轻弹,话虽如此,在女生转身的那刻,魏帆泪如雨下。我们就这样遥远的看着,为了避免尴尬没有上前。苏琪感慨的说,要是有人能这样为她痛哭就再好不过了,“我这样哭的时候,样子一定也特别难看对吧?”没有人回答。

  今天寿星生日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好好听演唱会吧,我打断了啊琪的思路。

  ×年×月×日天气阴

  熊西:

  辛医生大概以为我的病好了,其实没有。我很配合的治疗,努力的吃药,解郁丸确实对我起了一定的作用,每次吃完药后我的精神状况就会好很多,睡眠也不会中断。检测结果也一次比一次好,大家都说我很快就可以继续回到学校开始学习了。然而我错过的这一年里,伙伴们已经提前一步毕了业,毕业照上并没有我,毕业酒会有人告白有人分手这一切我也并不知情,余班长为我准备了一份毕业相册把我的照片用ps附加了上去,我想认识我的人应该不多吧,这张陌生的脸鲜少出现在人群当中,不少人对我而言也同样令我感到陌生。整整一年,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我。我为自己的状况感到悲哀,整日沉浸在自怜自怨当中,不知这是否也归属为疾病的一份子。

  然而有一个人是个例外,她和我一样停留在了原地也即将和我一样再次续学。并不知道她的相貌,只知道她叫郑合雅子听起来像是日本名字,不过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根据余班长的口述,我得知她在途中因为吸毒进了戒毒所,已经戒毒了一年,从两百多斤的胖子变的骨瘦如柴,续学后将和我分配在同一个班级,有点淡淡的担忧蔓延开来。

  在我日渐颓废中,时常收到来自印度的明信片,慕文斯在那晒的黑不溜秋,卤蛋一般的脑袋上也长出了细密的头发,至今她依然孤身一人,但比以前更加洒脱了。

  幸医生并不总是亲自为我做心理辅导,他说这是防止他参杂朋友的情感进去。从泰国回来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崩溃的想自杀,那些长年累月被训练,从小被关在笼子里摧残折磨的大象实在太可怜了。辛医生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对我说:“这个世界可以难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永远都同情不过来的懂吗?”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开心起来的了,哪怕它本身多么的有意思。水上市场没有,天灯许愿没有,即使偶尔的笑容也不过是硬凹出来的罢了,骗的过所有人的眼睛却独骗不过自己……

  辛说抑郁中的人对任何小事都会变的敏感起来,哪怕是这个时候打碎了一个碗都会感到崩溃,时时刻刻有着毁灭自己的冲动,这也是我一直以来自我伤害的原因。他反复强调,这是病,只是病而已,是病就可以治,可以治就总有治好的那天,不要着急。

  直到他们牵着我的手又蹦又跳不停的挥舞着荧光棒,直到看见魏帆痛苦的失恋,豁然,原来大家都只是一介凡人,无法抵御痛苦的普通人而已,众生皆苦才是事实。这一刻突然不想死了,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明天会变的更好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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